我無法回家去。
那也是當然的吧,因為整座城市都有死亡在流竄。
追緝我,準備獵殺我的人,以及我的模仿者們。
城市裡到處都存在著死亡。那時她也這麼說過。
怎麼可能。我笑了,但她卻輕輕皺起眉,按住我的肩頭,說:「是真的。」
「車禍,火災,疾病,饑餓,寒冷…到處都是死亡…
有時人們會彼此...」
那時她還說了什麼?
哦,是了,是殺戮。人們會彼此殺戮。
我無法回家去。
那也是當然的吧,因為整座城市都有死亡在流竄。
追緝我,準備獵殺我的人,以及我的模仿者們。
城市裡到處都存在著死亡。那時她也這麼說過。
怎麼可能。我笑了,但她卻輕輕皺起眉,按住我的肩頭,說:「是真的。」
「車禍,火災,疾病,饑餓,寒冷…到處都是死亡…
有時人們會彼此...」
那時她還說了什麼?
哦,是了,是殺戮。人們會彼此殺戮。
老家,我從小睡到大的臥室,有堵特別厚的牆,上頭掛了幅美麗的風景畫,
我想,是為了讓人忘了,牆裡藏著的東西。
我和祖母就睡在牆根之下,並排的枕,草席涼被。
祖母總早早就寢,渾然不覺牆裡那.東.西正看著我倆,笑。
看不見它的臉,可我知道它笑的連牙都咧了出來。
我總是盡可能延遲睡覺的時間,
哪怕午夜老爺鐘的鐘聲再嚇人,也沒有整夜待在牆下來得可怕。
這時我總會繞過沉睡的祖母,拎起涼被一角,把自己小小的身軀裹在裡頭,
我恨你。你可能也猜到了一些。
可沒有意外的話,一輩子你都不會真正得到謎底。
起因可能很小,卻因為長期對你的失望滋養,
那小小的刺,成了盤據滿城的荊棘叢,
深紅近黑的蓓蕾爆裂,濃郁到令人窒息的花香,使我眩惑。
是啊,憎恨是毒,可弔詭的是,我卻被迷住了,被對你的恨意。
是,或許我是刻意的,刻意的種下憎恨之種,不向你傾訴,
好見到這樣的積累,究竟能成長為怎樣駭人的怪物。
到底哪方會居上呢?是我對你隱密的恨,
還是對於不知情的你所萌生的,近似愛意的憐憫?
腳踏車的雙輪飛轉,少女壓著飄起的深藍學生裙,
眺望沿途遼闊的千頃碧色。
「吶,妳知道嗎?]
身著夏季襯衫的少年故作神秘地,笑著這麼問了。
「什麼?」風聲中,她喊道。
「靠近陸地的溫暖淺海,在尋常的珊瑚之外,還生長著一種藍色的品種。」他說。
「遠遠看上去,就像是染上海藍的水晶枝椏一樣...」
她安靜的傾聽,嘴角帶著小小的微笑。
『要不要去看海?』
陽光正烈,葛藤綠意攀過白牆頭。
碎玻璃似的水光粼粼,在晴日溫柔的海面浮沉。
我握著包裹,就這麼僵硬的凝視著虛空一點,
只因,在我的視網膜上,有層灰綠塵埃,苔蘚般攀附著。
自高空垂落的朦朧鏡面,映照出的景象,宛若地獄。
「你是誰?」有個男性的聲音在我的耳畔問道。
「...不過是個無名信差」我拋出了答案,隨即問道:「你又是誰?」
「…一個無名的洗窗工人?」
我陷入沉默,由於難以置信的答案。
【眼球.謝肉祭.防毒面具】之一 怪物先生。
投影的世界今日也蒙著灰綠的塵埃。
有氣無力的日光,如命將絕的白熾燈泡。
化學物飄揚的高空中,我倒退一步。背脊撞上吊籠的邊框,立足點狠狠一晃。
還握在手中的水管被我捏扁,失控的水流噴濺,
滑過大片的玻璃,光潔如鏡,映我背後的城市剪影。
也只是暫時的,這座城市從沒有什麼能永遠保持乾淨。
空氣中滿是懸浮粒子。從這個高度看下去,什麼都看不清,死寂如一座廢墟。
揉了揉眼,成片貼著地平線塌陷下來的藍天,
依舊像不請自來的推銷,緊逼在防毒面具貓瞳似窄小的窺孔。
我的眼球上有一座城市。
不是幻想,不是幻視。是確確實實地,存在於我的瞳孔之中。
玻璃帷幕上是沒有樓梯的,我在吊籠裡。
升。降。
在那裡,瞳孔的彼端,有一日,有個少女和我四目相對了。
無論到哪裡,她都在不斷的爬著樓梯,
一直向上,
一直向下。
無限循環。
針狀雨幕將重重圍困的城池貫穿。
鎧甲早已卸下,只因時光是抵擋不了的。
城荒,遊騎已老。
無一兵一卒,而國終是亡了。
諾克絲的麗容老去。
她的城牆剝落了,護城河乾涸生苔。
曾經縱橫戰場的遊騎再沒力氣攀上城樓,眺望一眼荒野盛開的Safran。
不知何時,諾克絲也和他一樣,日漸衰頹。
時光是細針似的雨,將她的美貌蝕盡了。
漆黑霧霾籠著大半的空。
麥田就在眼前。
麥田。烏鴉。
梵谷和世界訣別的最終作。
他走入麥田小徑。
空氣黏稠,帶著微不可察的異味,彷佛受熱融化的合成橡膠。
「暴露在野外多天,據警方說法...」
忽視了那字正腔圓的女聲,他撥開簾子般緊密並列的芒穗。
一瞬間,比腐爛的肉類更加濃烈,難以言喻的氣味撲面而來。
那是被界定在交叉路口,限時的一幕默劇。
女子體格嬌小,服色黯淡,原是紮進人堆裡便找不著的類型。
然而肩背袋,雙肩包,一個比一個花俏,扛於身上,
簡直像是整個人都要被那豔彩吞沒,一走動就在空氣中留下痕跡似的。
無端惹眼。
我知道凝視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是多麼失禮,
但就是無法不注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