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五日深夜阿嬤去世了,幾乎和阿公當年同時間走的。
聽到死訊當下並沒有什麼感覺,八十九歲,晚年久病終得解脫,畢竟算是喜喪,準備期間又太長,要哭早就哭完了——還以為自己看得很開,結果到現場看到阿嬤的臉,聽到周遭的啜泣還是忍不住哽咽。
這時候就會很慶幸有口罩和頭紗式罩住整個上半臉的孝帽。
反覆列隊、鞠躬、雙手合十、下跪和叩首,應司儀的誘導適時感傷落淚,不知怎的,腦中同步浮現的卻是阿公的葬禮和回老家與新寡的阿嬤作伴的那個暑假。
在葬禮時,想著另一個葬禮,總覺得有些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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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棺時情緒漸收,到伴隨靈車徒步送阿嬤去火葬場時天氣熱到已經沒有感傷的餘地。山路上烈日與孝服內的濕氣蒸得令人快發狂,彷彿在阿嬤火化之前要把隨行的我們先燒去陪她一樣。
殯儀館沿路的坡道兩側,滿是疏於照料長滿荒草的墳頭。半路遇到一隻龜殼花,沒被送葬隊伍驚擾,慢吞吞地爬走了。
不知是熱氣令人恍惚,還是非日常感讓人麻痺,無論遇蛇還是荒墳進入視野時,平日膽小的我心中都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