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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我從小睡到大的臥室,有堵特別厚的牆,上頭掛了幅美麗的風景畫,
我想,是為了讓人忘了,牆裡藏著的東西。


我和祖母就睡在牆根之下,並排的枕,草席涼被。

祖母總早早就寢,渾然不覺牆裡那..西正看著我倆,笑。
看不見它的臉,可我知道它笑的連牙都咧了出來。


我總是盡可能延遲睡覺的時間,
哪怕午夜老爺鐘的鐘聲再嚇人,也沒有整夜待在牆下來得可怕。

這時我總會繞過沉睡的祖母,拎起涼被一角,把自己小小的身軀裹在裡頭,
蜷成一團,背對好夢方酣的祖母,和那東西的竊笑,覺得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


指針走的好慢,睡覺真是一種折磨。

 

白天,它依舊在,只是笑得收歛些,矜持的,抿著嘴角,眼卻骨碌碌轉動。 
晚上雖黑,至少有祖母作伴。沒有比起晚時一個人醒來更糟糕的事了。


天光已亮,懸吊電扇呼呼地吹起日曆紙,
我縮著身體裝睡,害怕那東西垂下來盯著我看的臉。

直到祖母洗了鍋鏟,上樓喚我吃早飯,我才匆忙疊好被子,連滾帶爬逃離臥室,
怕祖母不等我就自己下了樓,我又得獨自忍受那東西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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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暌違十幾年,我再度回到老家。

臨走時我和母親大吵了一架。她不願意我回到那幢空屋。
父親始終不發一語,花白的髮下,黑潭似的眼若有所思,卻看不出想些什麼。


那天傍晚,我在客廳睡了很久,以養足精神。
收音機還在祖母從前小睡的竹椅邊,舊的幾不堪用了。

 

深夜時分,我靜靜地坐在客廳裡,只開了盞小燈。
老爺鐘宣告淩晨一點的鐘聲,冷不防轟然作響。

事到如今,遲疑越久,恐怕只會消磨決心,
我咽了口唾液,扛起背袋,一級級往無光的二樓走去。我沒點燈,只是掏出手電筒。

和童年時不同的緊張感扼住我的胃,彷佛我是個賊,入侵了別人的家。

 

潛入狹小的房間,那東西緩緩轉過臉,
詭譎的一笑,像威脅又像在嘲弄我,嘲弄那個害怕它而難以成眠的小孩。

突然間怒火壓過了恐懼。

我一下下用力敲著牆板,眼冒凶光,咬緊牙根。

它笑得更厲害了,貼到我面前,眼珠瘋狂轉動,
這是張我從沒見過的,比我記憶中更為恐怖的臉。

牆壁比我預想的更厚,無用的機械性行為持續了數小時。
我耐著暈眩,一錘錘往牆上敲著。

 

黎明前的此時,牆面終於禁不住破壞,開始崩解了。

那東西頭一回驚慌失措,嘴唇搧動像求我住手。

就快了。它也知道自己將迎來末日嗎?

一面擔憂著可能看到的鬼魂,半爛的屍骸或任何更駭人的怪物,
我卻荒謬的同情起它,並感到好笑。


狠狠砸著牆,木板裂開,牆壁粉碎成塵,淹沒我的腳踝。

窗邊隱隱透著將曙的天光,給予我更大的勇氣。
埋首的我奮力一擊,終於將童年夢魘藏身的巢穴破壞殆盡。

我屏息,抬頭去看。

崩塌的空洞在晨曦裡泛著死白,我從小畏懼的牆裡……
除了鐵骨,什麼都沒有。

只有我的影子,孤單地立在那毀壞的牆裡,無所遁形。


忽然間,一陣天懸地轉。

死沉的黑眸,神經質的在眶裡轉動起來。

它,正對著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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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對困在牆裡驚惶的我,笑得咧牙

 

***

半真半假私小說。伏筆模仿美式驚悚。

來自童年不解之謎。對於失眠的最早記憶。

家具與牆的縫隙,某處不明的反光,都能讓一個孩子在想像中構築出一個可怕的鬼穴。

 

 

有些時候,看似美麗的童年片段裡,藏著許多我們已經遺忘的可怕細節。

喏,你還記得,那個總在你獨自玩耍時,從屋子深處向你搭話的..."不存在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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