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聯前作:未竟[平行科幻] 

這是個漂浮的年代。

即使如此,你我還是能在無數的座標裡,找到彼此停泊的屋頂。
***
親愛的幽靈先生:距離上次來信已經兩個月有餘。最近有空了,就想給你發信。

聽聞你又賣出新作品,並且用自己的方式和人群維持著適當的聯繫,我很高興。

雖然有時你來信中提到對壞主顧進行了小小報復,讓我捏了把冷汗。不得不說,我感到相當痛快,畢竟任誰都想給討厭鬼好看。不過,盡可能在不會造成太大傷害的範圍內,好嗎?

如今和你分隔兩地,我竟有點懷念起你那古怪的脾氣。

猶記初見時你錯愕的神情,以及第一次看到我沖即溶咖啡時毫不掩飾的牴觸,現在想起來我仍會忍俊不禁。那大概是你少有的失態了。儘管你看來已經適應了新生活,有什麼困難,還是可以和我商量的。

這個地方夏季短暫,一到秋冬不是雨便是霧,屋頂上總是濕冷的,配給工人的外套很厚重,每次弄濕了要烤乾相當費事(上個冬天我為此苦不堪言)。

雖然工作總是忙碌,但是這裡有許多來自不同國家,各行各業的移民者,形成一個生氣蓬勃的圈子。夏季晴朗的夜晚,和同僚一起痛飲啤酒,會演奏的在
宿舍的天台上各拿了樂器助興,夫婦或情侶連袂移民的工匠向情人邀舞,單身漢高聲談笑把彼此灌醉。

託你的福,我現在已經慢慢找回拉奏小提琴的手感。

如果可以,多希望能使用父親的小提琴。不過也只能將就了。

兒時我曾殷切盼望快些長大,因為父親說了長大後才會把琴送給我,然而當它提前成為我的所有物時,卻是以我最不希望的形式。

當時我的手已經少了一隻,就自暴自棄地任由他們將小提琴徵收。後來我聽聞,是激進派認為國難當頭,人民不該沉迷娛樂,為了讓掩體裡的難民習於戒
嚴體制才採取了這樣的手段。同設施來自其他掩體的人說,煤油並沒有短缺得那麼嚴重。想起來就對毫不懷疑的自己氣憤又難過。

若不是你用心為我調整了義肢,我從未想過還能再一次重拾琴弓。


我在這裡拉奏的小提琴是向商人買來的二手貨。

前主人相當用心的保養,音色機能等等幾乎和新的一樣,只有漆色因歲月沉澱,而轉變為濃重的近乎古銅的赭色,是把音色醇美,造型也相當優雅的琴。

如果你有打算出去旅行,請務必也給我發訊息。我的位址大概是不會變的。

你誠摯的朋友,K。

***
醒來的時候身邊什麼人都沒有,水聲滴答作響,日光糝進地下的湖泊,蒼白靜寂。像是他曾經希望的死亡。

無數熄滅的蠟燭因為曾經燃燒流淌而變形,凝固在冷卻的那一刻,燭台被尚未刮掉的白蠟覆蓋。

歌劇院變成了廢墟,邊緣焦裂風化,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開,裸露出隱藏在地下的廳堂。由於鄰近的隔間被破壞,顯得比以前還要寬敞。

這裡曾經是他王國的核心。

殘缺的記憶最後一幕,是他趁夜回到巴黎的地下,服了藥後在棺材裡平躺下來,讓她的名字隨一聲嘆息溢出唇間。
時隔多年她的名字仍舊帶來甜美的悲傷,彷彿微苦的焦糖。

太陽並不會殺死他。他畢竟不是生存於夜晚的吸血鬼。但強烈的不安像要將他焚燒。這裡沒有讓他足以藏身的黑暗,他在刺目朝陽中茫然失措的遮掩自己沒有戴面具的臉,不只因為他醜陋的右臉,同時也因為強光讓他盲目。

地下王國整體並未遭到歌劇院那般明顯的人為破壞,卻在歲月中自然衰頹。
扶著牆,艱難地穿過無數熟知的通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格外沉重,好像背上馱著鐵製的骨架。

側身將手探進衣服去觸摸左肩胛骨,那是一片冰冷粗糙如石礫的觸感,再詳細分辨,竟是片片光滑如結晶的物體組成。這並非他自己的皮膚,這不該是長在人類身上的東西。就像他的右臉,那是『怪物』的臉。


這麼想著,他回到了自己隱居之處,急切地想找到某樣物品。

撲倒在一個木箱前,他用手去觸摸,試圖從正確的方向將它打開。然而那不是木箱,是他的鋼琴。察覺的同時,他心中泛過一絲失落感。

他摸到了琴鍵,讓修長的手指滑過鍵盤。樂聲因琴弦生鏽而走調,記憶中那音色再也不復回,他苦澀地想道。

而後他在另一個箱子裡找到了昔日深愛的她——只是張畫像,但也已經足夠。因為他能得到,能保有的,從來都只有偽造的身影。他早已永恆的失去了她。時間殘酷的帶走一切愛與恨。

淚水沿著龜裂扭曲的右臉流淌,落在他手上腐朽的畫框上。明火倏地燃起,缺乏水分的畫逐漸捲曲,焦黑一片。他有些驚慌的把畫浸入水中,才保住她的上半張臉。

眼淚滴進冰冷的水裡,嘶嘶地發出尖嘯,冒著蒸氣。他並未注意,只是把那張畫緊抱在胸前,發出嘶吼,無淚的哭泣。


在沒有水覆蓋的角落枯坐了整整一天,他查覺到飢餓,卻只是絕望的提醒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他疑惑自己已經多久沒看過藍天而抬頭仰望。

並未凝視太久,他本應適應光線的雙眼,再次從屋頂裂口展露的蔚藍移開視線。
天空對他,是太耀眼了。她美麗的藍眼彷彿巴黎夏日的天空。那樣的藍再次喚起他對她的思念。

但就連思念也在持續的清醒中變得失真,更像一個已經褪色的夢。
他不再因痛苦而渴望毀滅,更多的是對忍耐孤獨感到厭倦,期望下一次睡著不會再醒來。


直到腳步聲突兀地在廢墟裡響起。跫音像釘子,一聲聲敲進他的腦中,他感到睡意被打擾,微妙的不悅。

對方似乎發現了他,在他正上方不遠處停住了步伐。

「你是誰? 怎麼進來這裡的?」來人用壓抑感情的聲音問,口音生硬。回音四處迴響。

「無可奉告。」他板起了臉。

隨後,對方從上層炸開的裂口探頭,急躁地再次警告:「先生,請把雙手舉起來,否則我會為了自保,不得不開槍。」

對方服裝的樣式讓他感到陌生,雙手扛著的武器應該是火槍,形狀和設計卻讓他存疑。

槍應該更具流線型,更優雅。對方的槍富有稜角,型號和他所知的比起來簡直是龐然大物,在扳機前方裝著略彎曲的長匣。

或許是填充子彈的地方,那樣一來,就不會因為裝彈不及而讓對手有機可趁,可存放的彈數也較左輪更多。
方便的構造,設計者是個聰明的人。神經緊繃的同時,他腦中的某個地方還在冷靜的運轉著。


即使被迫做出愚蠢的動作,驕傲不容許他低頭。揚起下巴,卻也不仰視男子,他深深望進自己打造的地下王國,回道:「你問我是誰? 我是這座歌劇院的主人。」


「不可能,這座歌劇院已經…」來者的反駁語尾漸弱,直至沉默。

陌生人的視線讓他的右臉幾乎要燒起來,因為隱忍的怒氣和難堪。

意識到對方看到他的臉了,他反射性地以掌心掩住自己猙獰的右臉。

對方的語氣不知為何稍稍軟化:「我無意失禮...只是這樣的傷疤在此地並不常見,我在想...」

「我還沒軟弱到需要同情。常見? 這種醜陋的臉在哪裡都不會常見的!」放下了手,他感覺怒火填膺。

對方繼續解釋道:「我長年居住的地區有許多輻射災民。同伴裡就有個人因為傷疤,在外行動時必須罩住臉,因為外人無法忍受。我在想你是否也是如此?」

輻射?

他狀似鎮靜,心中卻驚疑不定。

「如果你能保證不對我方出手,我們也不會妄動。」對方提議。

「何不當面談談,又或者你覺得居高臨下的優勢,更能夠給你勇氣和我說話?」他諷刺道。

「...我並沒有這樣的意思。」對方的語氣有些狼狽。

對話中止不久,從廢墟的裂口垂降下一個人影,落地時水花四濺。

來者涉過及膝的水,緩慢的移動步伐。槍口朝下,但對方的食指虛搭在扳機上,視線不曾離開過他。

「那麼簡述一下你們的請求吧,外來者。雖然如你所見,我手無寸鐵,無法拒絕你們。」他戲劇性地翻轉手腕,攤開掌心。

對方終於再次開口:「我和我的同伴幾日前剛突破馬恩和塞納的國境線,離開前不幸在戒嚴區被當局發現蹤跡,一路追到了巴黎......現在我們急需一個藏身地,好等待追兵離開。只要一安全我們就會立刻離開,還請見諒。」

「您可以喚我為K。」他補充道。

馬恩和塞納之間何時有了國境線?法蘭西共和國怎麼了?

「在我以為自己死亡後,到底睡了幾年了?」
他喃喃自問,不禁混亂起來。

「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你要我報時,先生?」對方的聲音再度冷了下來。

「是的。」他堅持道。

對方遲疑了一會兒,垂下目光看錶,大概是害怕他會趁機偷襲,迅速地抬頭答道:「上午十一點二十五,將近十一點半了。」

「......我想問的是年曆。」他的聲音有點抖。

「現在是西曆二零零七年十月二十二日,先生。」對方的語氣鄙夷,又或者只是他的心理因素所致,他已經無法分辨。因為那時他深刻的認知到,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大玩笑。


安靜的地下王國忽然間擠滿了人。

雖然用擠來形容說句話都會有回音的廣大空間,似乎有些不妥。但是,以這個黑暗世界以往的人口密度而言,可說是史無前例。

這群德國佬不愛說話,偶爾有幾個人竊竊私語,大部分時候都在發呆。界限分明,只是共同存在於一個地方,或許還可以忍受。

當晚,大概是在接近子夜時,地表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嚇得這群人擠在角落裡,不敢作聲。
除了細微而急促的呼吸,還有幾不可聞的哭聲,大概是來自悶在毛毯裡抽泣的幼童吧。


天亮後,警戒總算解除。這些人開了一箱物資,將儲備糧食平均分配。又把木箱劈了作柴火,好將打上來的水煮沸。

「我們去望哨,有問題的話會搖動這條繫著小鍋的繩子。」年輕女性輕聲說道。
K殷切囑咐:「有危險的話就盡快躲起來,不要和對方正面衝突。」

「和往常一樣?」,「和往常一樣。」

另一個望哨的人選口中嚼著食物,含糊地抱怨:「為什麼是和譚雅?我和她又無話可說。」看起來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就是為了讓你無話可說才不准你和奧斯卡一組的。」一名中年男性對少年說。

少年不說話了,舉起鐵杯一飲而盡。

 

他只是遠遠看著,並沒有真正關心談話內容,也沒有向對方要求分食的意願。自己的飢餓問題意外的,並沒有那麼緊迫。也許再過個幾天也無所謂。

 

回過神來,他卻感覺到有人挨近身邊。走過來的,是那名男子。

「請吃吧。自我們來到這裡之後,你...您也快一天沒用餐了吧?」自稱K的男子用彆扭的敬語勸他進食。

想了想,他決定接受。

拒絕K的「善意」弊大於利。無所欲求和意圖不明,會成為沒有信賴基礎的雙方之間的隱患。
何況,即使對方不懷好意,在服下劇毒卻依舊甦醒後,他懷疑有什麼毒能奈何得了自己。

求死不成,若想活著倒不是問題。人生總是如此不遂己意。

「...那麼我就笑納了。」他接過粗陋的食物,以牙齒撕下一大塊夾著燻肉的乾硬麵包,頗肖當年流浪過大半個小亞細亞時,挨餓多天後的吃相。看到他願意接受食物,K明顯地放鬆許多。

醒來之後第一次的進食,囿於偏重保存的處理方式和食材的品質,美味打了折扣,但的確...沒有摻進毒物。

飯後的『即溶咖啡』,那真是難以言喻的難喝,但對於驅寒非常有效。
在那杯加了太多糖的泥水入口之前,他完全沒發現自己渾身冰冷。

「K。」頭一次,他喚了喚對方的名字,「不是發自內心的敬語,也只是讓雙方都平添不自在而已。」

對方頓住,將手搭上後頸,「...是這樣嗎,還想著畢竟是受你...關照。那麼我該如何稱呼你?」

他略為沉思,在靈光一閃的瞬間,忍不住笑了。

「就喚我幽靈吧。歌劇院的幽靈。」
****
他覺得自己應該睡一會,然而並沒有成功。

「噓,別吵醒他了。」,「我總覺得他很危險。」聽到耳語,他從眼皮之間朦朧地望了出去,盯著歌劇院挑高的屋頂。說話的是一對年輕男女,聲音有著共鳴般的相似處,極可能是兄妹。

「至少現在,他對我們並沒有惡意。我們需要做的是保持禮貌和適度的警覺。」K安慰道。

「這位先生說,我們可以稱呼他為幽靈。那麼我們要叫他幽靈先生嗎?」小男孩天真地問。「不,漢斯,他的臉好嚇人,我們應該叫他魔鬼先生。」有個少年用誇張的語調打趣道。

一瞬間他的內心閃過一絲殺意。曾經潛伏在歌劇院黑暗中奪走人命的幽靈,似乎又復甦了。

這些人不知道我在偷聽,我可以做得毫無破綻。不。這裡只有我們,只殺他一個太明顯了。其他人是無辜的——但那又怎樣?

不知道自己命懸一線的少年仍在自得其樂地發笑。這時K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怒氣:「奧斯卡,控制你自己,別老是得罪人。漢斯,少聽奧斯卡的。」

「好的領隊,是的領隊......自從我們踏上這趟旅途,你真的變得很無趣。」在那之後叫做奧斯卡的男孩又說了一些無聊的玩笑話,但是沒再拿他的臉做文章。

最後他決定繼續躺在棺材裡,假裝自己是一具屍體。什麼都不做,瞧瞧,多麼無害又可愛。他酸溜溜地想。

火苗舔過柴薪時,蒸發了水份,讓木板發出輕微的龜裂聲。

「譚雅和艾米爾,你們換班前有發現什麼嗎?」K又問。這個年輕人似乎試圖從語調上展現出自己的可靠。

「什麼都沒有,或者是他們都躲起來了,像是什麼不好的前兆。」女孩的聲音低沉柔和。相對的,男孩的聲音偏高,語氣輕浮:「遠處的霧濃得要命。這可怪了,因為天氣如此晴朗。」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我覺得腳好濕好冷。」一名年幼的少女可憐兮兮地呢喃。「親愛的瑪莉,你要挨過來一起烤火嗎?」,「謝謝您,米勒太太。」

忽然間,奧斯卡,那個無禮的少年站了起來,猛力把一塊瓦礫踢進水裡,呻吟道:「啊,夠了,昨天在樹林裡方便過之後,我就一直憋著。」

「領隊,你去問問他。如果這個幽靈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就要隨地撒尿。」

他終於放棄裝睡,從棺材裡起身了。

「K,麻煩你和我來一下。」他用德語說。

幾乎是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反對。孩童困惑地看了看他,又環視周遭。

「...或者你們可以一起過來。」他補充,「別那麼慌張,羔羊們,我沒打算把你們的領頭羊給殺了......或許該用牧羊犬來形容更為正確?」

最後跟來的只有老是和K作對的少年和那對兄妹。

「這裡沒有客房,但是我可以做出替代的房間。」他一邊說著,推開了某扇旋轉暗門。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暗門被設計為怎麼推拉都無法從內部打開。

「不想冒犯,但這房間讓我很不舒服。」K皺起眉頭。「就只是間笨到忘記開個門窗的房間而已。」缺乏禮貌的奧斯卡嘲諷。

他當作沒聽到後者,對K說道:「你的感覺沒錯,因為它曾被當作牢房。好了,拆掉這裡,別把自己困在裡面。」眾人聽從他的指示將暗門卸下。

「你是真的對這裡很了解。」K露出訝異的神情,「我現在不會再懷疑你是這間歌劇院的主人。」

「也可能只是個流浪漢。」對於奧斯卡不屑的低語,他沒有回應。

下一秒,他拎住對方的衣服後領,無視體重,憑藉蠻力將一個十幾歲少年拖過走廊。

「奧斯卡!」,「你這笨蛋!」那對兄妹試圖拉住他,但就像被燙到一樣,飛快地縮手。

「等等,你想怎樣...」奧斯卡正抗議時,他們又拐過了好幾條小道,那可憐的男孩只能踉蹌地跟著走下台階。

幾人匆忙的腳步聲追在後頭,K高喊:「很抱歉奧斯卡冒犯了你,我代替他向你——」

當著追上的幾個人面前,他推開了暗門,把奧斯卡往門後一塞,冷笑:「去下水道處理你的膀胱,看能否解決你說起話來像尿失禁的問題。」

他轉頭,對跑在最前頭的K說:「希望剛才沒讓奧斯卡尿在褲子上。」

K喘了口氣,脫力地對他苦笑。那對兄妹或許比之前更深信他是危險分子了。但是,誰在乎呢?

奧斯卡完全是罪有應得,只是嚇他,以代價來說很划算了。

當這些人終於看到同伴平安回來時,明顯鬆了口氣。K解釋房間的事,兄妹倆交頭接耳。奧斯卡沒有說話,或許是不敢開口了。但光從奧斯卡沒有尿在褲子上這點來看,他就比表現出來的更有骨氣一些。

「幽靈先生,真的很謝謝你!」臉上有著雀斑,最年幼的男孩道謝完,又問:「我可以問你問題嗎?」

你已經在問了。控制自己不要向小孩找碴,他點頭:「如果我回答的上來。」

「你真的是幽靈嗎?」男孩害怕的眼神裡帶著些許期待。

對這問題,他答道:「我死於十九世紀,是這間歌劇院的幽靈。」

比奧斯卡矮了一頭,語氣輕浮的少年從旁插嘴:「但是學校告訴我們,幽靈不存在。」同樣有著雀斑的小女孩狡黠地說:「而且你也還活著,騙不過我的。」

「沒錯,我還活著。」自從醒來後,幽靈先生頭一次發自內心地大笑。

****

續篇:【電報島,發條鳥】02 

arrow
arrow

    烽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